近来发现一个怪事：越是刻意寻找规律，规律越是躲着你；而当你放弃寻找，它却又不请自来，像一只狡黠的猫。 譬如昨日，我走在路上，忽然注意到许多行人都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。这发现使我兴奋，便开始计数。谁知越数越少，终于一个也没有了。待我放弃统计，却又看见三五个穿条纹衫的人迎面走来。这不是偶然，简直是一种恶作剧。 人们总说世界是有规律的，但我想，规律大约也分种类。一种是死板的，像数学公式，任你如何摆弄都不变；另一种却是活物，会躲藏，会嬉戏，甚至会报复。后者更令人着迷。每当人类宣称掌握了某个"定律"，这定律就开始产生例外，仿佛在嘲笑我们的狂妄。 记得幼时捉蚂蚱，眼睛盯着草丛，半日不见一只；刚转身要走，身后便传来"嚓嚓"的跳跃声。现在想来，这或许不是错觉，而是某种自然的默契。规律厌恶被直视，就像含羞草讨厌被触碰。 现代人迷信数据，把一切装入表格，以为这样就能驯服偶然。殊不知表格之外的空白处，正有无数未被命名的规律在窃笑。它们不服从统计，却真实存在；无法被证实，却总被感知。 最奇怪的规律或许是：我们永远无法完全认识规律本身。这倒也好，留些未知，总比活在透明的牢笼里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