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在世，何事不随机？所谓命运，不过是无常的别名罢了。 我见过一个卖烧饼的，每日清晨支起摊子，面团在他手里翻飞，如同命运的玩物。他原是个读书人，因一场莫名其妙的官司，家产尽失，只得操此贱业。问他可曾怨恨，他却笑道："横竖都是活，捏面团比捏笔杆倒还实在些。"烧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，他的命运也在这声响中翻转。 街角有个擦鞋匠，擦了一辈子皮鞋。那些皮鞋的主人，有的飞黄腾达，有的锒铛入狱。擦鞋匠的手粗糙如树皮，却能把每一双鞋擦得锃亮。他说："鞋有鞋运，人有命运，我只管擦亮它们。"他擦去的不仅是尘土，还有人们对命运的妄想。 曾认识一位老教员，教书四十载，桃李满天下。退休那日，学生送来一块匾，上书"春风化雨"。老教员却悄悄对我说："什么春风化雨，不过是随机应变的把戏。学生聪明，我便少讲些；学生愚钝，我便多讲些。横竖都是碰运气。"他的白发在夕阳下闪着银光，如同无数个随机的日子累积成的智慧。 人生如棋局，我们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，前进后退，左冲右突，看似自主，实则步步受制。但卒子过河亦可当车用，随机之中，未必没有转机。 命运无常，然无常中亦有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