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技这东西，近来愈发像个顽童，手里攥着新玩具，便四处炫耀。先是"元宇宙"炒得火热，仿佛明日我们便要抛却肉身，钻入那虚无缥缈的电子世界；后来"ChatGPT"又掀波澜，一时间人人自危，生怕被这伶牙俐齿的机器抢了饭碗。 我想，人类向来如此。蒸汽机初现时，不也有工人怒砸机器？而今不过是换了个名目。机器未必能完全替代人脑，但替代一部分重复劳作，倒是极好的。譬如那写八股文的差事，交给AI正合适——横竖都是套模板，何苦累煞活人？ 生物科技更妙。听闻已有"基因编辑"之术，能剪除致病基因，如同裁缝修改衣裳。将来或可定制婴儿，要大眼睛的给大眼睛，要高鼻梁的给高鼻梁。只是如此一来，满街行走的怕都是"标准美人"，反倒无趣得紧。 最有趣的当属脑机接口。马斯克的公司已经在猪脑里插芯片，说是要治癫痫。我想，癫痫固然该治，但若这技术成熟了，怕是要用来传输思想。到那时，两个沉默寡言的人相对而坐，脑子里却吵翻了天，岂不滑稽？ 科技跑得太快，伦理常常追赶不上。就像孩童得了新式玩具枪，尚未学会安全使用，便已四处扫射。我们发明了原子能，先造出的是原子弹；发现了DNA，最先想到的是生物武器。人性之恶，总比科技跑快半步。 然而抱怨归抱怨，人类终究是要向前走的。石器时代结束，并非因为石头用完了；燃油时代或将终结，也未必是油井枯竭。我们总在寻找更便捷的法子，哪怕这法子会带来新的麻烦。 说来可笑：人类最擅长的，便是制造问题，再解决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