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向来以为,生活之妙,全在那些极细微处。譬如清晨窗台上的一滴露水,或是午后墙角的一缕阳光,皆是未经人工雕饰的天成之趣。
今早刷牙时,偶然瞥见镜中自己嘴角残留的牙膏沫,竟排成了一个规整的月牙形。我对着镜子发笑,这泡沫倒是比我的书法还要工整几分。牙膏沫在日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,渐渐消融了,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。
街边早点摊的老张,每日炸油条的手法如出一辙,偏生每根油条的弯曲度都略有不同。我常疑心他是否故意为之,使食客们不至于因为千篇一律而生厌。那油条在油锅里翻腾的姿态,活像一条条金黄的小蛇,扭动着肥胖的身躯。
办公室里的绿萝也颇有意思。明明无人刻意照料,它却自顾自地沿着文件柜攀援,新生的嫩叶总是朝着窗外阳光的方向伸展。有时我故意将花盆转个方向,不出一周,它的枝叶又会倔强地扭转回来,继续追逐那点可怜的光亮。
最妙的要数电梯里的镜子。人们站在其中,总是忍不住要整理衣冠,或是偷偷打量自己。殊不知那镜子早已将每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——撩头发的、挤痘痘的、练习微笑的,众生百态,一览无余。偏生出了电梯,大家又都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。
生活原是由这些琐碎拼接而成。我们总在追逐宏大叙事,却不知那些真正生动的部分,恰恰藏在眼角余光扫过的细微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