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大约是一场随机的漫步。人们每每说"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"，却不知这手掌心的纹路，原也是天生的，涂抹不掉。 我曾见一只蚂蚁在窗台上爬行，忽左忽右，毫无章法。自以为聪明的我便用笔在它面前划了一道线，它即刻转向；又划一道，又转。这畜生的路径，竟被我这个无聊看客的随手几笔所左右了。人生何尝不是如此？我们以为在自主选择，实则不过是对外界划线的应激反应罢了。 菜市场上，一个卖豆腐的老头每日准时出现。他的豆腐方方正正，排列整齐，与周围杂乱的地摊形成奇异的对照。我问他何以如此讲究，他咧嘴一笑："豆腐自己就长这样。"原来不是他在整理豆腐，而是豆腐在规训他。人总以为自己在驾驭习惯，殊不知常常是习惯在驾驭人。 偶然在旧书堆中翻到一本日历，上面圈圈点点记着某某日下雨，某某日晴。细看原是十年前之物，与今年的天气竟有三四分吻合。这发现使我不禁莞尔——随机中藏着规律，规律中又掺着随机，正如人生，看似杂乱无章，回头望去，竟也成了一条可辨的路。 深夜的电视频道有时会跳出雪花点，沙沙作响。盯着看久了，那些白点里仿佛能看出人形来。大脑就是这样可笑，非要从混沌中找出意义来。其实何必呢？承认随机本身，或许才是最清醒的活法。 人生没有预设的轨迹，只有不断生成的路径。就像雨中行走，每一步都既是被迫的，也是自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