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我关掉推送着“元宇宙购房指南”的屏幕,窗外真实的风正吹动真实的樟树叶。算法推荐给我第十七个智能家居广告时,我在想祖母那只总慢五分钟的座钟——它的迟缓有种人性的宽厚,仿佛在说:急什么,春天每年都来。
真正让我警惕的不是技术本身,而是它许诺的“完美”。当健身软件精准计算卡路里缺口,我们反而忘了饥饿原本的滋味;当社交平台推演最优互动模型,深夜发出去的表情包都像经过市场检验的样品。有次在古镇看见游客举着自拍杆直播石桥流水,镜头美颜参数调得极高,真实的青苔反被处理成需要修复的瑕疵——这或许是我们时代的隐喻。
但也不必退回卢德主义。去年冬天,我目睹山区小学的孩子们通过VR头显看见珊瑚礁时发出的惊呼,那声音里有科技最体面的模样。关键或许在于保持某种“手工感”——像老匠人对待他的刻刀,知道哪里该用力,哪里要留白。
说到底,科技该是延长感知的触角,而非替代感知本身。在所有人追逐更清晰的像素时,我依然珍视旧手机里那张拍糊的晚霞——有些震颤的瞬间,恰好是过度精确的世界留给我们的透气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