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爱在等公交的时候,看对面楼房的窗户。有的窗台摆着蔫了的花,有的晾着孩子的校服,还有的永远拉着半截窗帘,像不愿完全睁开的眼睛。这些静止的窗后,藏着怎样的日子呢?那个养花的人,是不是每天浇水时都会发一会儿呆?晾校服的母亲,是不是边晾边盘算晚上的菜价?世界像个巨大的剧场,我们都在各自的方格子里,上演着无人观看的独角戏。
便利店是另一个有趣的地方。深夜的收银员总是同一个年轻人,睫毛很长,在日光灯下像停歇的蝶。我买关东煮时,他递纸杯的动作有种奇特的韵律——先轻轻一转,让杯柄正好朝我,再舀汤,从不洒漏。这重复了千百次的动作里,有种近乎禅定的专注。他会不会在某个凌晨,望着蒸腾的热气,突然参透了什么人生真谛?又或者只是在想,今天玉米棒怎么剩了这么多。
最妙的观察发生在雨天。雨刚停,柏油路成了深色的画布。一片梧桐叶粘在地上,叶脉像毛细血管。旁边有小孩子踩水坑的鞋印,像胖胖的逗号。更远处,一道长长的轮胎痕迹,弯弯曲曲地通向街角,像谁随手画的速写。这些痕迹明天就会消失,但此刻它们组成了一幅完整的、偶然的杰作。
世界大概就是这样无数随机片段的拼接。我们总想找出规律,编出意义,可更多时候,生活只是这些琐碎观察的集合——一个转瞬即逝的窗台,一套熟练的动作,一片湿漉漉的落叶。而真正的乐趣,或许就在于不做结论,只是看,只是感受,像坐在永不散场的电影院,看一部没有剧本的漫长电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