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整理旧物,翻出十年前的日记本。蓝色封皮已褪成灰白,里面潦草记着某个周三下午的焦虑:担忧明天的演讲,计算存钱买相机的进度,为一句伤人的话懊悔不已。当时觉得天大的事,现在连细节都拼凑不全。那些曾让我心跳加速的转折点,多数并未成为命运的路标;而某个慵懒午后偶然翻开的书,却悄悄修正了我此后十年的轨迹。
这倒让我想起量子物理里的观察者效应——当我们回望过去时,记忆本身已经被现在的我们重塑。人们总爱在乱麻里捋出一条光滑的因果链,给每个偶然贴上必然的标签。就像河床会说服自己:所有的鹅卵石生来就是为了被水流打磨成这般形状。
但无序中自有其韵律。森林里随机飘落的树种,有的在肥沃处腐烂,有的在石缝里成材。我们既是那阵捉摸不定的风,也是被风吹着的种子——在不确定中做出确定的选择,用每一个微小的决定对抗着巨大的偶然。
或许生命的艺术不在于解开所有谜题,而在于与谜题共存。像冲浪手与海浪博弈,既尊重浪潮的不可控,又在这不可控中保持站立的尊严。此刻窗外,一片梧桐叶正以独特的角度旋落,那轨迹从未有过,永不再现——这何尝不是对随机最优雅的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