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看着一个小孩追逐鸽子。那孩子跑得极快,鸽子却总在他手指将触未触之际振翅飞起。如此反复十数次,孩子便放弃了,转而奔向卖棉花糖的小贩。
这世上的事,多半如此。
昨日在咖啡馆,邻座两个青年热烈地讨论着"改变世界"云云。一个说要开发APP解决人类孤独,一个说要写小说唤醒麻木的灵魂。他们的眼睛亮得吓人,像两盏通了电的玻璃灯泡。我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,也曾这般对着空气挥拳。如今那些豪言壮语,早与青春期的粉刺一同消退殆尽了。
地铁里常能遇见穿玩偶服发传单的人。熊头下面往往是个满脸汗水的年轻人,机械地重复着递传单的动作。行人或避开,或接过随手丢弃。有次我看见一只"恐龙"摘下头套休息,露出张憔悴的女学生的脸。她望着满地被人踩过的传单发呆,那神情比恐龙的头套更像雕塑。
最妙的是超市排队时的众生相。有人反复核对购物小票上的数字,仿佛那几毛钱的出入关乎国运;有人对着手机自言自语,实则是在和千里之外的某人视频;还有位老太太,把货架上的商品拿起又放下,如此循环,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。
偶然发现,办公楼下的流浪猫总是正午准时出现。它不讨食,只是蹲在台阶上晒太阳,睥睨着匆忙进出的人类。某天我看见它逮住只麻雀,却不吃,只是用爪子拨弄。这猫想必也懂得,捕猎的乐趣远胜于饱腹。
生活原是无数随机画面的拼贴。我们以为自己在观察世界,殊不知世界正透过千万双眼睛,冷静地观察着我们这些自以为是观察者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