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里藏着不少哲学，只是我们未必察觉。早晨煮咖啡时，水汽氤氲，我想：这咖啡因的提神作用，岂非现代人对抗虚无的一剂良药？我们依赖它唤醒昏沉的头脑，去应付又一个循环的日子。此种依赖，未必不是一种微小而切实的存在主义。 前日在市集见一老妪卖花。她将凋零的花瓣一一摘下，撒在摊前，自成一番落英缤纷。我笑问其故，老妪道：“好花不常开，但谢了也是美的。”她大约未曾读过海德格尔，却深谙“向死而生”的道理——承认消逝，反而更懂得珍惜当下绽放的美丽。这朴素的花摊哲学，竟比许多高头讲章更为透彻。 与人交往亦复如是。朋友抱怨同事难处，谓其言行不一。我倒是想起庄子所说的“吾丧我”。人何尝能永远表里如一？我们自己在不同场合，又何尝不戴着各色面具？所谓真诚，或许不是始终如一，而是对自己和他人都能承认这种不一致的无奈与必要。 甚至吃饭睡觉，也有哲学可究。狼吞虎咽者，往往不知其味；细嚼慢咽者，方能品出真滋味。孔子“食不厌精”之说，未必是讲究，而是对生活本身的敬重。至于睡眠，则是每日一次的小死，教人放下执念，暂别烦忧，翌日重生。 这些琐碎的思考，看似无大用处，却像沙砾中的金屑，积少也能成色。生活本身是一部敞开的哲学书，不必正襟危坐地读，只需偶尔驻足，看看、想想、笑笑，便是够了。 哲思不在高远处，就在这咖啡氤氲之间，花瓣飘零之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