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究竟是什么呢?我想,不过是些微尘,浮在日光里,又沉入黑暗中去。
晨起,煮一壶茶,茶叶在沸水中舒展,又蜷曲。这舒展与蜷曲之间,便有人看出"道"来。道是什么?不过是人们苦于解释生活,便造出些名词来自慰罢了。茶凉了,道也便散了。
街上的行人各奔东西,面上显出匆忙的神色。有的为利,有的为名,有的不过为三餐一宿。我想,他们未必知道自己为何而奔。奔得久了,便以为奔便是活着的目的。这想法固然可笑,但若叫他们停下,倒要显出几分惶恐来。
菜市口的老槐树下,常坐着几个闲人。他们不奔,只是坐着,看云,看人,看蚂蚁搬家。有人说他们懒,有人说他们悟了。其实懒与悟,也不过是旁人安上的名目。他们自己,大约只觉得坐着舒服罢了。
夜里挑灯读书,字里行间爬满了古人的智慧。然而掩卷细想,那些智慧无非教人如何忍受这无端的生。忍受得好,便是圣贤;忍受得不好,便是庸人。圣贤与庸人之间,其实相去不远。
生活本无意义,偏要寻出意义来,这便是人的愚妄处。但若无这愚妄,人又何以自处?想来,生活不过是场自娱自乐的玩笑,认真不得,也马虎不得。
横竖都是过,何妨笑着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