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一串钥匙,终日挂在腰间,叮当作响。这串钥匙里,有开家门的,有开办公室的,还有一把极小的,是用来开一个旧木箱的——那箱子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,钥匙却还留着。
钥匙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。小小一片金属,竟能决定你是否能进入某个空间。有时我想,钥匙何尝不是权力的微缩象征?它不言不语,却掌握着“准”或“不准”的大权。丢了钥匙的人,哪怕本是屋主,也要被一扇门冷冷地挡在外面,与陌路人无异。这冷硬的金属片,竟比人的面孔更有说服力。
现代人钥匙串上的成员越来越少了。密码、指纹、刷脸,新技术将我们从叮当声中解放出来。然而我总疑心,那些数字与电子信号,未必比一把实实在在的钥匙来得可靠。至少钥匙不会因为没电而罢工,也不会因系统升级而将你拒之门外。它简单,却有一种朴素的诚信。
最奇的是,每个人钥匙串上总有一两把早已失去锁头的钥匙。人们却不舍得扔,依旧让它随着新伙伴们叮咚作响。或许这无关实用,而关乎记忆——每一把旧钥匙都是一个过去的空间的见证,即使那个空间已经消失,或是再也不会重访。
我的钥匙串上就有这样一把。它对应的那扇门后,曾有年轻的欢笑与深夜的谈话。如今门已不复存在,钥匙却还在。偶尔摸到它,那些年月便突然在指尖复活。
看来,钥匙开的不仅是门,还有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