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之不可测,犹如掷骰子,却又比骰子复杂得多。人们常道“命运”,实则不过是一连串随机事件与有限选择的交织。我想,人之一生,大约是由三分的计划、七分的偶然所构成。
我们总爱将生命编织成连贯的故事,赋予其意义与方向。然而细究起来,那些所谓的“转折点”,往往不过是偶然的相遇、临时的起意,或是某个雨天的一次误车。人们事后回忆,便不免将种种偶然编织为“必然”,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指引。这种自我欺骗虽属人之常情,却也遮蔽了生活的本真面目。
随机性既非仇敌,亦非恩人。它不过是宇宙运行的基本法则之一。智者不在于抗拒偶然,而在于学会在偶然的缝隙中种植自己的意志。有人遇雨则怨,有人却见雨生喜——同一随机事件,因人心境不同而呈现迥异之色泽。
现代人迷信规划,将生活填塞得密不透风,却忘了留白之处正是随机性起舞的空间。全然确定的人生,虽安稳却乏味;全然随机的生活,则近乎疯狂。妙处在于在这两极之间找到平衡点,既保持方向感,又对意外持开放态度。
说到底,人既是随机性的产物,也是随机性的塑造者。我们每一刻的选择,都在修改着未来的概率分布。这种微妙的互动关系,或许才是人生最深邃的奥秘所在。
随机性教人谦卑——无论我们如何精心策划,总有不可控因素存在;同时也教人勇敢——既然完美控制不可能,不如学会与不确定性共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