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时常在街角站定，做一种无用的观察。人们从身旁流过，像一条浑浊的河，各自挟带着不同的心思和气味。有的低头疾走，有的仰面缓行，有的则左顾右盼，像是寻找着什么，又像是躲避着什么。 阳光斜照时，尘埃便在光线里飞舞，显出平时看不见的形状。这倒使我想起，许多事物本是存在的，只是缺少一道特定的光来照见罢了。人们的悲欢离合，大抵也是如此。 咖啡馆的玻璃窗是个好地方。坐在里面，可以看见外面的行人；站在外面，又能窥见里面的食客。两面都是戏台，演着永不重复的剧目。一个中年男人对着手机皱眉，大约是在谈生意；两个少女头碰头地笑，想必是分享了什么秘密；窗外，一个老者驻足看菜单，最终却没有进去。 我注意到树叶的摆动从来不一致。即使在同一阵风里，有的叶子翻飞得近乎癫狂，有的却只是微微颔首。这使我对所谓"时代潮流"的说法产生了怀疑。人们总说被时代的洪流裹挟，可仔细看去，每个人的摆动幅度和方向，终究是不同的。 最有趣的是观察人们对观察的反应。有人察觉了我的目光，便投来警惕的一瞥；有人则浑然不觉，继续着自己的轨迹。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事物，本不在乎你是否在看它们。人类的自作多情，在此显露无遗。 天色渐暗时，路灯次第亮起。我忽然明白，所谓随机观察，不过是给自己的无所事事找个体面的借口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