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近来颇爱观察琐事，譬如苍蝇搓手，蚂蚁搬家，乃至路人甲鞋底的泥痕。人说这是闲得发慌，我却以为是"格物致知"的简易法门。 晨起刷牙，常见牙膏从管中挤出，先是圆润饱满，继而渐次干瘪，有如人生盛衰。偏是那牙膏尾巴上总还藏着些残余，挤了又挤，竟也能再刷两次牙。我想这大约便是"百足之虫死而不僵"的现代演绎。 地铁里人脸最多，却最是整齐划一。个个低眉垂眼，对着方寸之屏，时而傻笑，时而皱眉。偶有抬头的，目光相遇，便如触电般急急避开。这光景，活像一群被集体施了咒的提线木偶，线头却不知攥在谁手里。 最妙的是观察公园长椅上的老人。他们静坐如钟，眼神却极是活泼，扫视往来行人，仿佛在检阅一支无形的军队。偶尔与同行者交换三言两语，内容不外乎"菜价又涨了""孙子考上大学了"之类，却说得郑重其事，如同发布国情咨文。 饭馆里杯盘狼藉的桌面也值得玩味。残羹冷炙间，往往能窥见食客的性格：狼藉不堪者多半豪放，碗碟整齐者必是细致人。有次见一青年将鱼骨排成扇形，倒像是举行某种神秘仪式。 这些琐碎观察，虽不比天文地理宏大，却自有一番滋味。正如显微镜下的世界，细小处往往藏着大文章。只是现今世人步履匆匆，连抬眼看看四周的闲情也消尽了。